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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0月26日 星期日

台北機廠,一塊即將消失的土地

台北機廠,一塊坐落於京華城與松山菸廠之中,不起眼的一塊土地。每次從市民大道匆匆而過,要不就是直奔五分埔,要不就是去松菸看展覽,從來沒有想過,那一大片圍牆後的,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。

有一次練球,碰巧台大在舉行運動會,郝龍斌市長在台上演講,我們球隊的一個學弟,火車社的社長說:「我真他媽的很想上台打郝龍斌,昨天台北機廠都更案通過了」[1],在我的詢問之下,才知道那一塊不起眼的土地,原來就是台北機廠,一塊即將消失的土地。

這個周末兩天,剛好是火車節的最後兩天,我都造訪了這塊土地。這本來應是裊無人煙的土地,卻在這樣的活動之下人山人海,彷彿是來告別這塊即將消失的土地。我不知道該帶著什麼樣的心情來看待這裡,因為我對這兒沒有什麼感情,也不是火車迷,不過對於這一方田地,在政權與利益的瓜分下即將消逝的這一寸土地,它的價值,絕對不只是地價上的數值而已。當一個國際城市,一塊一塊剝除了它的歷史,我不知道它所剩下來的會是什麼?也許是一座利益薰心的黃金屋,是一座和過去沒有了聯結的空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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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了九月初的日本行。

這是大阪城,一座保存完好的城樓。相對於日本對待他們的歷史,我們總是將歷史擺在不起眼的角落。想想台北車站附近那一座城門,被快速道路扭曲纏繞,它是唯一一座沒有被改建過的台北城城樓,其餘的城樓都被換成如故宮一般的屋簷,而這座城樓得以倖存,只因當初國民政府本已計畫要將之拆除開路,因而沒有花錢整修,逃過一劫。一個城市是否有文化涵養,我想可以從他們怎麼對待他們的歷史窺知一二。


這裡確實是一個很有fu的拍照景點,但我想,從一個歷史文化保存的角度來看,他絕對不只是一個觀光拍照打卡然後消失了也無所謂的地方。


今天去聽了火車節的收場,劉克襄老師的演講。
其實我跟他不熟,我媽媽很愛他的書,我家教學生的課本有這號人物,我知道他會寫一些爬山的文學作品,僅此而已。他講話真的很台,和文字間的風格完全不同,但我想,他是一個和我很像的人,很喜歡追求一些小確幸,只要背著相機,帶著錢,出發去,就可以到達很多地方,走訪在那些鄉村小鎮,或是都市叢林,或快或慢,都能用一種體會與欣賞的心情,去品嘗。

他將多良車站做為開場白。他說,多良車站以前是可以進去的,但是他有一次去旅行,遇到四個女生,她們旅行到了多良,兩個決定要穿越鐵軌去看海,另外兩個覺得太危險,於是她們就吵架了。這個故事被他寫出來之後,台鐵就把月台給封起來了。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真確性,火車社長學弟說,是因為有個白癡鐵道迷,在鐵路中間架腳架拍火車過山洞,差點去蘇州賣鴨蛋,所以才被封起來的。無論如何,多良這個地方,如劉克襄老師所說的,做為一個小車站小聚落發展起來的故事,即使是平凡無奇的小地方,只要細細品味,也會有著旁人所不知的小故事、小確幸。



    我們不是說好了都不會分開嗎
    到現在呢    我一個人好寂寞
    想哭

這是劉克襄老師在山里車站看到的一行字,刻在觀景台上面。山里,暑假乍見時,是一個荒野間的小站,這裡被劉克襄稱為「傳說中,到不了的車站」,一天只有四五班區間車停靠;暑假時我搭著白鐵到此住一宿,隔天早上七點多就離去,因為不搭上這班車,得到下午才有車了。就是一個如此偏僻的地方。

那一行字,被劉克襄寫出來之後,許多遊客慕名而來,想尋找這個淒美的印記,卻找也找不到,原來是已經被清除掉了。後來,那個車站為了給遊客一個找尋的印記,於是將劉克襄的名子刻在上面,讓旅客有一個尋找的歸宿(我暑假去怎麼沒看到阿?)。
劉克襄說,多良站有一隻小黑狗,每次站長要出來指揮進站的火車時,牠也會跟著跑出來,據說是吃了某個列車長給的池上便當之後,每次有火車來,都會等著那個天上掉下來的美味,而許多列車長,也會留一些池上便當,給這一隻充滿渴望的小黑(這隻狗我暑假去確實有看到,就在月台邊跑來跑去,可惜我沒拍照,也不知道這隻小黑狗,原來有著這樣的故事)。

山里還有一個教堂,因為時間倉促,很可惜的並未造訪。那一回,老師說他造訪此處,剛好有一個法國人也到了此處,老師只好充當他和部落之間的中英文翻譯。法國人說,這裡像是普羅旺斯一般,老師怕翻過去當地人聽不懂,不知道該怎麼翻譯,只好翻做世外桃源。原來這樣一個小小的、無人知曉的、深山中的小村落,在外國人眼裡,可以是這樣美的象徵。帶著一顆品味每一刻當下的心境,我想咀嚼起來的風景都會沁然回甘。


這是木瓜溪橋,劉克襄說,有一回,他在一個寒冷的日子裡搭車經過,火車就這樣緩緩前進,他向山邊一望,看到積雪靄靄的奇萊山頭,多麼渴望能夠就這樣停留下來,若是從木瓜溪橋拍著白雪靄靄的山頭與橫亙的火車,就好似國外一般吧。只可惜我暑假去的時候,沒能見到如此浪漫的美景。

吉安壽豐的硬紙火車票,據說現在買不到了,他說他第一次去搭車時,覺得這名子很吉祥,於是就寫在他的文章裡,結果本來幾乎沒有人搭乘的這兩站,讓許多人慕名而來。後來吉安站決定不要再販售硬紙車票了,有一回,有個人跟劉克襄說,她拿到這兩站的硬紙票了,劉克襄不相信,問她怎麼拿到的,她說,我去跟站務員說,劉克襄老師說這裡買的到車票,站務員說「沒有了賣完了」,她靈機一動,告訴站務員「是余光中老師要我買的」,於是就買到了。所以他下了個結論,去我們買票的時候,報上余光中的名號,不要報他的。


這是台北的天際線。從台北機廠望去,望像這樣的高樓占據天際,新舊交陳。若是人生中可以不斷挖掘小確幸,就如劉克襄老師所說的一般,那麼只要帶著好奇心,走訪的每一片風景,都會是富饒意味的吧。很可惜的是,在一座座商業大樓興起,隱沒於都市間,漸漸消逝的這些風景,是不是也象徵的,我們的生活將趨於統一的步調、統一的價值,逐漸失去這些尚存的小確幸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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